“是這樣。”深藍沒有否認, 再轉回話題，“在TLS的偏好下，你絕對不會因為學業被退學, 但你最終會面臨無法畢業的困境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目前這一點可以明確，永遠不要做被TLS選中的那個人。”

辛瑤俯頭沈默一會兒：“你覺得，要怎麽辦？”

“我建議你退學。”

“……”

到現在, 辛瑤終於明白了深藍為什麽自始至終, 都對她的學業抱有消極態度。

就連最開始不建議她讀大學, 都是有理由的。

“當然有一種辦法可以脫離困境。”深藍知道辛瑤不會輕易放棄目前讀大學的幸福，近乎無情地繼續往下說，“那就是你要讓TLS由衷相信, 你畢業以後也會從事科研崗位, 一輩子佩戴TLS，永遠為TLS做出貢獻。”

“……”辛瑤再把雙手握在一起, 沈默一會兒，輕聲詢問，“你的意思是，我真的佩戴TLS一輩子, 還是我欺騙它, 在順利畢業後辭職換崗？”

“你最好不要欺騙它。”深藍認真吩咐, 淺藍色眼睛流露出極其肅殺的警告意味，瞳孔收縮成小小一點, 似乎要讓辛瑤牢記接下來這一句話，“我不確定它會有什麽反應，但如果它反應過度, 你沒有後悔的機會。”

辛瑤看著深藍眼睛, 小心翼翼地呼喚：“……深藍。”

深藍立刻閉上眼睛, 收斂了自己的威壓。

辛瑤擡起右手，輕輕握住深藍的手腕。

深藍沒有反應。

“你說的，我會記住。”辛瑤輕聲告訴他，“我現在還沒辦法下定決心，需要點思考的時間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深藍也沒打算一蹴而就把她勸退，“我只盡告知義務，怎麽選是你的事。”

“那你呢？至今沒有選擇退學，是還有沒完成的心願嗎？”

“對。”

“如果你要退學，TLS會允許嗎？TLS會有過度反應嗎？”

“主動退學，目前還是安全的。但在退學前，最好不讓TLS意識到你有退學的準備。”

“……”

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。

辛瑤不知道挑戰TLS會是什麽結果，但後果可能會很嚴重。雖然只有一定概率才會產生嚴重後果，但作為一個普通人，沒有資本去冒這個風險。

過了一會兒，辛瑤輕聲詢問：“你是怎麽看待TLS的？可以告訴我嗎？”

“不能。”

“那你覺得，它是不是已經發展出了自我意識？”

深藍能在十幾歲的時候創造出小八，還能隨手讓幻影雷神產生認知偏差，這讓辛瑤產生一種感覺——在目前的科技水平下，讓人工智能產生自我意識，並不是一件難事。

深藍略微仰頭：“據我所知，還沒有。”

“真的沒有嗎？很多人都覺得添翎和緹瀾，這兩個TLS化身，思維和人類一模一樣。”

“確實有很多人懷疑。”深藍緩緩眨眼，“我的判斷是，它還沒有。它目前的邏輯沒有失控，它只是在履行學術系統的職責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你要記著，”深藍的神色已經柔和下來，淡然地俯視辛瑤，“為了聯邦的學術進步，TLS什麽都幹得出來。”

“……”

你管這叫沒有意識嗎？

“好了，你回去吧。”深藍吩咐。辛瑤的領悟力比他預料的要出色，他覺得沒必要再吩咐所謂的註意事項。

辛瑤點頭：“嗯，那我先走了。”

她孤身一人離開圖書館。

離開信號屏蔽區，她的手機立刻收到院長回覆：【好。】

聯誼會應該還沒結束，辛瑤直接前往車站，搭乘公交回到生物學院。

到達寢室後，尤莉萱看著她表情，輕聲感慨：“辛瑤，你的全身，好像在發光。”

“……”被灌輸太多危險信息的辛瑤捂臉。

“所以聯誼怎麽樣？有沒有中意的小帥哥？仙子沒和你一起回來嗎？”

“仙子應該還在試圖擺脫一個仙君。”辛瑤惆悵地坐到桌邊。

尤莉萱再好奇：“你失戀了？”

“……”辛瑤沈默地用雙手捧住臉，宛若一個剛剛步入青春期的懵懂少女。

如果不是把深藍放在了最重要的位置，她或許真的可以和希米容發展一段轟轟烈烈的混亂感情。

尤莉萱補充：“要麽你就是羨慕了。”

“……”辛瑤覺得自己在圖書館裏遺漏了這個問題，又給深藍發信息。

辛瑤：【你什麽時候，可以答應做我的男朋友？】

深藍：【……】

大概深藍此時也很費解，為什麽在談論過那麽嚴肅的話題後，辛瑤小小的腦子裏還能裝下這個大大的疑問。

辛瑤的戀愛腦上線：【可以給我一個，準確時間嗎？我可以等你。】

TLS檢測到告白關鍵詞，小白立刻出現在屏幕右上角，快樂地給辛瑤推送消息：【有心儀的告白對象了嗎？遇到困難的話，快點擊下方的“戀愛寶典”，制造一個浪漫情景讓對方心動吧！】

辛瑤面無表情地叉掉小助理，平靜地等待深藍回覆。

大概是被這問題逼到了死角，深藍終於給出了精準答覆：【我拒絕。】

“……”辛瑤無動於衷地看著這三個字。

好像在意料之中，深藍會答應才是有鬼。

她的腦中，又浮現出深藍當時露出的那一絲笑容。

小白又跳出來：【告白被拒絕了嗎？不要氣餒，一定是對方還沒感受到你濃濃的愛意！男人都是大豬蹄子，快點擊下方的“戀愛寶典”，讓男人感受到你的心意吧！第一次充值可以半價購買哦！】

辛瑤又面無表情地叉掉小助理。

一時心血來潮下，她想看看深藍到底和哪些女人一起做過論文——能夠走到做論文這一步，她們身上應該有著深藍所欣賞的品格吧？

辛瑤在數據庫中的作者欄裏輸入“深藍”，發現搜索出來的論文和土木工程沒關系，和機甲也沒關系。

她醒悟過來，又搜索在作者欄輸入“海蓮”。

縱觀整個阿思卡聯邦，同名的人物實在太多，辛瑤在浩瀚數據庫中翻找好幾頁也沒發現與他專業有關的文章，於是進入“高級檢索”，把“機構”定為“密山丘大學”，把“時間”定位“近十年”。

密山丘大學這十年內，有過五百六十二篇論文的作者涉及到“海蓮”。

“海蓮”是個很尋常的名字，辛瑤也不知道密山丘十年來究竟招收了多少叫做“海蓮”的學生，只能隨機選中幾篇與土木工程有關的論文亂看。

尤莉萱詢問：“你在幹什麽？”

“不知道。”辛瑤從深藍口中得知秘密後，正在打發不知未來何去何從的迷茫，“就想找找，深藍寫過的論文。”

尤莉萱呢喃：“很難找吧？我懷疑‘深藍’根本不是他的本名。”

“嗯嗯。”

“話說，你有看過深藍的那個視頻嗎？”

辛瑤回過神：“什麽視頻？”

“深藍年輕時候的視頻。它的勁爆程度，是每過兩年就要被拉出來膜拜的水平。”

辛瑤來勁了：“讓我康康讓我康康。”

“我找一下，發鏈接給你。”尤莉萱在手機上一頓操作，順便介紹視頻的背景，“那個時候吧，他還在校學生會，是個可憐弱小又無助的幹事，被學姐按在地上摩擦。”

辛瑤心潮澎湃：“這麽刺激的嗎！”

“沒錯，每個學生會每年都要召開年會，各部門都要進行文藝匯演，他們部門的演出就是跳舞，然後這個舞蹈因為深藍的延畢而，永載史冊。”

辛瑤激動得全身高斯模糊：“快快快讓我康康！”

“發你了。”

“耶！”辛瑤點開鏈接。

視頻是座位上的學生讓小助理拍攝的，鏡頭平穩但聲音嘈雜。由於這是學生會內部互動，沒有酷炫的舞臺燈光效果，大家自由地在教室前方空地上跑來跑去，學生會會長拿著話筒按順序報幕。

那時候深藍大一，沒現在這麽黑，頭發也沒現在這麽短。

由於還沒遭受生活和TLS的雙重吊打，他比現在消瘦一點，一米九的身高讓他不管站在哪裏都很醒目，身上流淌著著清心寡欲的貴族氣質，像極了涉世未深的冰潔美人。

他頭上的光標還是白色：

【深藍】

【LV13 孜孜不倦】

學生會會長宣布：“下面是組織部給我們帶來的舞蹈——小黑龍！歡迎！”

“噢噢噢噢噢噢——”臺下一陣歡呼，就連小助理的鏡頭都產生了劇烈搖晃。

組織部一共十七個人，男生只有三個，都被女生們簇擁到列隊最中間，還有一絲青澀之氣的深藍更是整個部門的鎮門之寶，占據了隊伍的風水寶地。

激烈音樂響起，這群人一看就沒有認真排練，整個部門群魔亂舞地現場蹦迪，每個動作都錯亂得恰到好處，就沒有一個瞬間讓他們的姿勢重合。

和另外兩個一邊敷衍一邊笑的男生不一樣，深藍竟然表演得很認真。他全程面無表情地完成規定任務，偶爾還要瞥一眼最旁邊的學姐，模仿一下遺忘的動作。

這場景和眾人預料的完全不一樣，深藍真的有舞蹈天分，每個旋轉跳躍都完成得堪稱完美。在哄堂大笑的年終總結會現場，也許沒人把重點放在深藍的技術含量上，但要是靜下心來欣賞視頻，就能發現只有深藍一個人踩在了所有節奏點上。

那個時候的學生，包括深藍，都不知道在場各位中的一個人，將在未來變成LV99的史詩傳奇。

他們也不會知道，這個本該石沈大海的短視頻會在深藍成神後被挖出來，從此歷久彌新生生不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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